纪海茹过去一把给他夺了过来,抖着手打开:“这分明不是我的字迹!”她将信纸摊开给其他几人看了看,信纸上笔力遒劲,气势不凡,确实不像是女子所写,倒像是出自男子的手笔。
“怎会!”纪海茹冲了上来,伸手去摸门外一侧固定的红绳,可握在她手中的只剩红绳的一截,她脚下不稳,差点摔在地上。
“会不会是黎……不,是那檀先生所为?他究竟意欲何为?”纪海茹攥着手绢问。
竟是黑黝黝一片湖面,无边无际。整座浮鱼客栈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离了栈桥,在瑶光海中浮沉。
“不知。”谭一鹭在厅中踱着,“可为何是渊玄和光头?为何这檀先生没有选中其他人,偏偏选中了他们?渊玄是个神棍,从他身上携带的银票之多,可见没少干坑蒙拐骗之事,光头死前也连喊师弟,想来是害了他师弟的性命。”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原来,吸引那妖兽的是——”
“小心!”黎伯喊着,一把抓住他的背心,竟如同拎一只小鸡一般,将他拽了回来。光头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跟厅里所有的人一起,望着门外。
“是‘愧疚’啊。”朱成碧拖长了声音,“刚才听汤包形容,那妖兽该是这瑶光海中的横公鱼。这种鱼善感应人心,可在夜间化为人形,但并不喜伤人,如今却不知道怎么的,叫它尝到了人类所独有的‘愧疚’的美味。”火塘之下,她双眼闪动,两侧眼角都是诡异红妆,“这可真是无法抗拒啊。只要呈现出猎物所愧对之人的相貌,便能有火焰般耀眼的愧疚可吃。”
光头充耳不闻,只朝门口扑去,那叫做黎伯的昆仑奴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伸着两只手臂就要拦住他,却被他掀到一边。眼看他推了门,掀开门帘就要往外冲。一脚却踏在了空中。
她将一根指头放在嘴唇上。
谭一鹭跟常青追了过去。厅里的女眷们围着桌子,柳仲仙正在纪海茹身边温言细语地安慰着,见光头跑下楼来,站起来问:“刚才那啃噬声,却是何物?”
“各位,从现在开始可要千万小心,别露出一丝愧疚来。”
光头最先忍耐不住,拔腿就跑:“奶奶的,这鬼客栈爷爷不呆了!”
此话一出,其余人的神情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九娘原本呜呜的哭声停顿了一下,接着为了补偿似的,变得更响亮了些。柳仲仙翻了翻眼睛,望着空无一物的空中。纪海茹盯着桌面,绞着手中的手绢。谭一鹭注意到,甚至连常青的眼神都暗淡了下去。唯有朱成碧仍是兴致勃勃,与他对视。
此话一出,他们三个同时听见了细小的啃噬声,犹如有细小的牙齿,在坚持不懈地啃咬着他们脚下的船板,一时间,却无法分辨究竟是从何处传来。
“我刚才却忘了问,朱掌柜的是为何到此?也是收到一封信?”
光头愣了一下,然后爆发起来:“奶奶的,你刚才说爷爷什么?”他抓起身侧的腰刀,立时便要抽将出来,常青在旁边长叹一声:“别打了。他额头上有遭啃噬痕迹,伤口虽小,但足以致命。更何况房间地板上有湿漉漉的水渍——是妖兽所为。”
“之前不是说过吗?我在等一样珍稀的食材慢慢成熟,这样东西,我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
“却也未必。”谭一鹭插话道,“可没有人能够证明你所说的一切。这些银票,也完全可能是你杀死他之后再布置的,然后再将一切都推给妖鱼。”
“可曾等到?”
“难道不是,这道士杀了妖鱼,如今湖内还有同伙,找他报仇来了?”
她露出一对儿虎牙,它们细小闪耀,如同碎掉的琉璃:“快了。”
他声音嘶哑,却将那惊惶绝望学了个七八分,叫人毛骨悚然。
正在此时,一旁的九娘和柳仲仙却争吵起来。
光头想了想,捏着嗓子学起来:“是我错!我不知你病得如此严重,只说多拖得几日,可以多赚些银两——都拿去,都拿去!”
原来九娘自从淋了雨,便一直断断续续地发着烧,又兼受了惊吓,哭了一阵,却开始说起胡话来,一会儿说听到窗外有人在喊妈妈,一会儿又说那妖鱼要上来吃人。柳仲仙心中正七上八下,听了这些胡言乱语更是恼怒。九娘伸手缠在他腰间,他抓开几次,都又被缠了上来,终于发火道:“总是吊着人不放!也不看看你现在丑成什么模样!”
“他喊了些什么?”常青听到这里,忽然问。
九娘不敢置信地抬头:“你明明曾夸过我花容月貌……”
柳仲仙下楼去了,旁边的光头还在跟常青絮絮叨叨地讲着:“我本是想让这道士教我功夫的,可他不肯,只推说要回房梳洗,谁知道他忽然撞在门上就退了出来,一面喊着什么都是他的错,一面将怀里的银票拿出来乱撒。我还以为他发了失心疯,岂不正是我捡银票的好机会?谁知道他倒在地上,便成了这个样子。”
“那是在无夏城的平乐坊里!你还是当红歌姬的时候!如今是你自己吃不下,睡不好,半夜里总是惊醒,说有一双婴儿的手在被子里抓你的脚——生生把自己糟践成这个样子!”
“不知。”谭一鹭站起来,干脆利落地回答,“柳公子,还请你替我们照看一楼的女眷,别让她们上楼来受了惊吓。”
“柳仲仙!是你山盟海誓,说要与我白头到老,为了你,我连戏也不唱了,功夫也荒废了,连不满三岁的女儿也……”
干呕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柳仲仙哆嗦着问:“这,这是为何?”
“是你自己抛她在乡下不管不顾,只想着要进我柳家的门,她才活活饿死——便是有饿鬼来索命,也该来找你,与我无关!”
一个惊恐万状的表情凝固在他的脸上。
九娘整个人都晃了一晃。她放开了柳仲仙,朝旁边踏了一步,竟然抖了抖袖子,摆出做歌姬时的身法来。人虽已是消瘦不堪,但这一步走得,依旧是袅袅婷婷,如柳如烟。她抬了右手,举着柄不存在的扇子,一点点地弯下腰去,嘴里断断续续,竟是在哼唱。
谭一鹭掀开渊玄的衣服,确认他全身都被这种诡异的蘑菇所覆盖。他甚至还挑起了一片蘑菇,它牢牢地附着在皮肤上,无法轻易被摘下来。就在他做这些的时候,渊玄的脸还在继续干瘪下去,而新的蘑菇正从他的两颊地冒出。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需啼。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此刻他终于知道,为何光头这样的粗汉,也能被吓成那个样子,而他又为何要强调是“妖鱼”所为。浮鱼的二楼是成排的客房,渊玄没有死在房内,却是靠在正对着自己房间的走道上,保持着朝前伸出一只手的姿势。谭一鹭赶到的时候,那只手已经干瘪了,手背上密密麻麻,尽是些成对儿的褐色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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