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役们手上有功夫学生们拼力气是拼不过的,于是就得开动脑筋。这五花八门的法子就这样出来了。
钻狗洞的有,翻墙的有,爬上树从树上翻出书院的更是大有人在。每天这群仆役们就和学生斗智斗勇。
徐承志这天同丙班的几个学生约好了,一起坐下来打算聊聊“家国形势”,下课后他和黄姓同窗正往丙班的学堂去,一辆载着酒坛子的板车从两人身旁经过,往书院大门口去。
书院里上至白院长,下至夫子,没事都喜欢喝两口,扬州城有名的酒坊杏花坊每十日会送一批酒来,再顺道把上回的空酒坛子拿回去,这都是书院里惯常的事了,徐承志来了几个月都瞧见过好几回。
但今日,当那杏花坊的伙计推着板车经过徐承志身边的时候,他却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黄姓同学说:“你瞧什么呢?该不会是想偷夫子们的酒喝吧。”
徐承志说:“那东西有啥好喝的,又辣又苦,我才不喜欢呢。我就是觉得这车今儿有些不大对劲,这才多看了两眼。”
“哦,怎么个不对劲?”
徐承志指着那伙计说:“你看他,车上不过装了几个空坛子而已,他怎么推得这样吃力,头上直冒汗。”
黄姓同学看了一眼,果是如此,伙计似乎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勉强推着板车往前走。
“再有,空酒坛子放车上这么被推着走,总会七摇八晃的不稳,可你看看,那车上每个酒坛子都稳得很。”
黄姓同学再点头表示同意。
徐承志得到认可十分开心,最后往地上一指说:“最后就是这地上车轱辘的痕迹了,都是空酒坛子,怎么车轱辘印会这么深?”
黄姓同学恍然大悟,说:“难不成,那酒坛子里别有玄机?”
徐承志噙着笑说:“咱们在这看着,马上就能知道了。”
杏花坊的伙计推着车走到书院门口的时候被看守大门的仆役给拦了下来,这些仆役每天和学生斗智斗勇,早就练出了火眼晶晶。他们把满头大汗直喘粗气的伙计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就呵斥他到一边站着去。
几个伙计围着板车走了一圈,最后一个人跳上车,他先伸手在酒坛子上敲了两下,若是个空酒坛,应该发出“哐哐”的声响,而现在却是“咚咚”的声音。
他哈哈一笑,把手伸进酒坛子里一抓再一提,竟然提出了一个身材滚圆的小胖墩出来。
那小胖墩在他手里挣扎着大喊:“放我下来,快放小爷我下来!”
他这一喊从其余的酒坛子里冒出了好几个脑袋,他们像猴一样灵活地钻出酒坛,跳下马车撒开腿就往回跑,仆役们的工作只是不让学生们出书院,故而并没有去追那几个学生。
被伙伴们抛下的小胖敦气得对着那群人大喊:“李念原、卢荀,你们这两没良心的狗东西,就把小爷我给扔这儿了啊!回头看我不和你们爹妈告状去!”
跑开的学生里有个身材纤细的转过身来,他同他们隔得有些远,徐承志并未瞧清他的脸,只听见他清亮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高胖子,谁叫你跑得慢,叫你平时多动动,活该!”
被逮着的高姓学生就这样毫无尊严,被仆役揪着衣领去见白院长了。
黄姓同窗佩服地说:“承志,还是你聪明,竟然一眼就看了出来。”
徐承志道:“凑巧,都是凑巧。”
他其实心里也挺佩服那群学生,竟然想出这么个主意来,若是杏花坊的伙计力气再大些,或是那个高姓学生能瘦些,没准就真让他们蒙混过关。
李念原,就是广陵书院那个出了名的神童啊。
徐承志暗暗笑了笑,广陵书院最大的传奇就是这个李念原,他做的包子,写的文章,闹的笑话,闯的大祸,都是书院里津津乐道的话题。
相比起他,徐承志有时候觉得,自己活得平淡如一杯白开水。
不过徐承志觉得,白开水也有白开水的好处,生活可以没有喷香的包子,但缺不了那口必须的水。
像那日猫抓老鼠的游戏只是书院生活的一些点缀,对所有学生们来说,书院生活最重要的就是半年一次的考评,在徐承志来到书院的第四个月,考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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