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君,怎不用膳?要是这些东西不合您胃口,老奴便再做新的。”
夜里起了阵大风,楸树枝叶全落在石阶,老者已扫净了落叶,转过头看东屋桌上的饭菜纹丝未动。
姜恕这人性子冷,二十几年来都是老者一人照料他的饮食起居,姜恕从前不常回府,总待在皇宫。
老者厨艺难免生疏,昨夜女御医义宓又特意交代过程婉的双眼在慢慢恢复,饮食需清淡。
“多谢老伯是我没胃口”程婉想了一夜,晓得自己犯了蠢,她那日冒险烧毁与陆家的婚书,昨日姜恕又拦下了那即将散播的,已退了亲的婚事。
她一句“听从母亲安排”,倒显得把这些天挨的打,遭的罪全抛之脑后,还辜负姜恕好意。
她之前跳河的小事在城东城南也是人尽皆知,想必这次关乎于宰相府的消息必然会传得更加沸沸扬扬。
到那时宰相夫人又会闹一遭,说不定还会闹到朝堂上去
脑海里忽然闪回宰相夫人毫不客气地扇了她一巴掌。
“督主呢?”程婉不禁捂脸,心底慌神。
“督主的行踪,老奴不知。”
“那老伯,今辰外头可有什么消息?那种关于家宅婚嫁的大消息”
“女郎君是想听哪家的热闹事?”老者笑意不减。
程婉没有犹豫,立马道“宰相府!”
老者想了想,督主在京城里的朝官世家身边都留了眼线,宰相府近来并没有探子前来回禀。
小道消息嘛,倒是有,只不过是宰相府的那位大公子陆怀贺在青麓山书院测卷中又拿了甲等。
这消息在都城太过习以为常了。
这点消息也要交代?
老者正打算开口,门外来了打断“姑娘想听,不如随我去听个全呀!”
义宓提着药箧前来,脱下了素日宫中服饰,穿了一身秀丽的缃黄曲裾,她一跨入大门就牵着程婉走进屋中。
义宓兴高采烈地搀扶着程婉坐在桌边,为她的眼睛缠上覆满药膏的纱布。
“今夜郡主生辰,会在府上广办华筵,邀了各家名门到府参宴,宰相府一大家都会去,你想听什么热闹事只多不少!”
“可是人多眼杂现在谁都知道我已失踪”
“怕什么?”眼上敷好,义宓褪了曲裾给程婉穿上,又将一顶浅墨纯色,四周皂纱的帷帽戴在她头顶。
宽檐黑纱迎风摇曳,程婉整个脑袋都被遮住,任谁都瞧不出来里头的人是谁。
“等等我私自出府,督主会怪罪的”
“哎呀走啦,督主又不是地狱罗刹,哪来那么多的怪罪?”
说罢便拉着程婉出去,坐上马车。
城中魏成侯乃是先帝股肱之臣,先帝生性多疑,却从未疑心过魏成侯。
那些年正值战乱,魏成侯即便拥兵自重、大权在握,先帝对他亦是无比信任。
自先帝病重驾崩,魏成侯在朝堂之上地位卓然,更因腰缠万贯,买下各地屋宅,在都城的魏成侯府碧瓦朱甍、雕栏玉砌。
可惜程婉目不能视,在马车中只能听见魏成侯府门外的人喧马嘶。
“贺喜贺喜,恭贺敬安郡主生辰吉乐啊!”
义宓带着程婉躲过门外悉数奉承,落座到主屋客席宴的末位。
此时屋中高朋满座,笑声、悦乐交织一齐,交谈声都快冲破屋顶时,屏风后的下人恭敬喊道“宰相府宰相夫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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